蘇擇卻如老僧入定般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，閉目養神，有幾次有其他勢力的人想要上前攀關系，但是看著蘇擇閉著眼睛也就悻悻作罷，其他兩位聖人的來人的桌前可謂是堆滿了奉承的人，溜須拍馬的人幾乎要排到大殿外了。

魯靈被這宏大的盛宴迷了雙眼，眼中的小星星還沒有散去，李霽月可是樂壞了，捏著魯靈可愛的小臉蛋，以花言巧語想要再次將魯靈剛贖回來的自己再次騙去，可是被蘇擇出聲阻止了。

李霽月白了蘇擇一眼，也不再調笑魯靈，顯得有些百無聊賴，幸好桌上還要許多瓜果，小嘴一刻不停的吃著，絲毫沒有一絲女孩子的形象而言。

有人看到魯靈端坐在蘇擇的身旁，便揣測魯靈的身份不一般，又為聽說青木聖殿的少主與哪家有婚配，便揣著惴惴不安的心上來與魯靈搭訕。

這些青年才俊大多善於辭令，將魯靈逗的笑聲不斷，還紛紛遞出邀約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那經歷過這些，紅著臉不敢答應。

見蘇擇閉目不理會，李霽月顯得有些護短，將這些名門子弟全都毫不留情地趕走，將魯靈緊緊地摟在懷中。

“少主。”魯靈不敢反抗像個小惡魔般的李霽月，兩眼淚汪汪地看向蘇擇。

蘇擇充耳不聞，李霽月雖然趕走了一些人，可是並沒有起到什麽效果，加上了李霽月，蘇擇桌前的青年才俊更加多了起來，宛如一個鬧市。

蘇擇聽的有些生厭了，皺了皺眉，睜開眼睛冷冷的看向這些所謂的青年才俊。

青年才俊們一見蘇擇的目光冰冷，便識趣的都退回了自己的座位，不敢觸怒這位青木聖殿的少主。

“這位青木聖殿少主倒是個護妹狂魔啊！”魏開站在天玄殿的一角陰測測道。

“沒聽過青木聖殿有位小公主。”蒙治渾厚的聲音在一側響起。

“你不覺得這位少主的來歷就有些蹊蹺嗎？”

“是有點太巧了，蘇和才剛被劫走，青木聖殿就多出了一位叫蘇擇的少主。”

“但是這位冷冰冰的少主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像我的小可愛啊。”

“說不定人皇的手段豈是我們能想象的，說不定有什麽特殊的法門能讓人改頭換面呢。”

“但是身上修煉的真氣改不了吧。要不試試？”魏開抖了抖眉毛。

“青木聖殿的少主要是在皇宮遇刺了可不是小事。”

“要是不在皇宮裏呢？”魏開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。

“你盡量註意吧。”蒙治沒有阻攔，因為他心中也存在著疑惑，這位突然出現的少主會不會是那個被燕尋卿劫走的蘇和。

“吉時到。”太監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。

大殿中即刻安靜了下來，遠處宮門前出現了一個人，身著一襲大紅嫁衣，頭戴鳳冠，蓮步輕移，端莊的一步一步像著大殿走來，剎那間整個世界都靜止了，只有李嫣一步一步地走來，長長的裙擺被十六個宮女小心翼翼地托起。

“北方有佳人，遺世而獨立。一顧傾人城，再顧傾人國。”一位青年才俊不經意間脫口而出。

“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人，唐皇有福了。”

雪花似乎貪戀著天空不肯落地，紛紛揚揚地漂浮在半空中映襯著李嫣，這位美的如同誤入凡塵的仙子的女子，即使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，還是保留著她原來的習慣，輕施粉黛，但早已將三宮六院比的毫無顏色。

只有那朱紅色的唇如同雪中燃燒的火一般，融化著蘇擇的心臟，將蘇擇帶回了上元節那天夜裏。

“蘇和，你會娶我嗎？”

“當然。”蘇擇喃喃道。

“少主你怎麽了？”魯靈突兀的聽到蘇擇說了一句當然，有些摸不著頭腦。

“姐姐可真好看呢。”李霽月一臉笑意的看向蘇擇。

蘇擇的位置就在龍椅的側方，可以說是正面看著李嫣一步一步地走近，蘇擇的右手想要不自覺的擡起，去觸碰李嫣，但是卻被左手壓了下去。

那個讓蘇擇魂牽夢繞，朝思暮想的人兒正穿著嫁衣緩緩地向蘇擇走來，只可惜新郎不是他。

身著龍袍的李懷宇從蘇擇一旁走出，輕輕牽起李嫣那如玉石般的纖纖的手指，牽起李嫣的手的人本該是蘇擇，蘇擇冷冽的目光比宮外的寒冬還要冷上幾分。

蘇擇自李嫣出現從頭到尾，眼睛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石一般，吸附在李嫣的身上，身體微微的顫抖。

李霽月看著蘇擇目不轉睛的神態，生氣地朝著魯靈口中餵東西，魯靈滿眼淚光，卻不敢哭出來。

這本該是和自己白首的人兒啊，蘇擇的心在碎裂，有什麽東西在蘇擇的心中怒吼，想要撕碎他這個虛偽的表皮，去擁抱李嫣。

可是他不能，在大唐的皇宮之內，他能做的只有祝福罷了

李嫣也註意到了這個目光熾熱的年輕人，有些訝異，正是昨日見到的那個青木聖殿的少主。

“這個眼神，是。”李嫣的心顫抖了起來，這個陌生的年輕人不知為何讓自己十分熟悉的感覺。

“是蘇和，哥哥。”李嫣的雙眼突然濕潤了起來，就算面前這個人與蘇和全身上下沒有一處相似的地方，但是李嫣知道這就是自己的蘇和哥哥的眼神。

“怎麽了，親愛的。”李懷宇溫柔的聲音在李嫣的耳邊響起，感受到了李嫣情緒上的變化，略有些關心的撫摸著李嫣的秀發。

“沒有，只是，有點太開心了。”李嫣將自己眼角的淚水抹去，強行露出了笑顏。

婚禮進行的要比祭祀快很多，但是對於蘇擇要比祭祀艱難的多，一杯接著一杯，手中的玉液未曾幹涸過，他想將自己灌醉，可是身體始終不肯醉去，讓他睜著雙眼切切實實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嫁給了他人。

李霽月看著蘇擇蒙著霧的雙眼，也不敢出聲詢問，魯靈拉了拉蘇擇的衣袖，蘇擇卻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，沒有半點回應。

可是很快便到了李嫣給自己進酒的時候，蘇擇不住灌酒的手終於停在了半空中。

“我大唐的瓊漿玉露可還對殿下的胃口？”

“多謝陛下的款待了。”

“蘇擇殿下身為青木聖殿的少主，今日能屈尊來參加我的婚禮，真是我的榮幸。”李懷宇恭維道。

“能來參加陛下的婚禮是我的榮幸才對。”

“不知殿下認識個叫蘇和的人嗎？”李嫣突然開口，目光直視著蘇擇。

身後的宮女手一抖，手中端著的酒壺掉在了地上，就要撒在了李嫣的紅裝上時液體卻停滯在了半空中，然後註入了蘇擇手中的空杯裏。

“好酒可不能浪費了。”雙目低垂飲下了手中的酒。

“不認識，但是略有耳聞，好像是被洛王帶回青木聖殿的時候就已經死了。”蘇擇從容淡定，完全不像是在說假話。

“死了？”李嫣緊緊地盯著蘇擇，她之前猜想蘇擇就是她的蘇和哥哥，因為那個眼神她永遠忘不掉，但是走到近處才發現無論是氣質還是神情，蘇擇與蘇和都相差甚遠，使李嫣又陷入了迷惘之中。

“是的，蘇和就葬在我青木聖殿的九黎冢中。”

“是殿下親眼所見嗎？”李嫣有些不死心。

“親眼所見。”蘇擇的語氣很輕，但是卻壓倒了李嫣最後一絲心理防線。

“你不是說會放了他？”李嫣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地上，裏面斟滿的美酒散了一地，紅了眼睛對李懷宇問道。

身體搖晃的十分厲害，面孔雖上了妝但是異常的蒼白，失去了血色，瞳孔中似被抽去了靈魂，沒有了之前神玉般的色澤，顯得十分的空洞。

“你不是告訴我，他還在帝都嗎？”

“嫣兒，你冷靜點。”李懷宇立刻扶住李嫣的身體，以防她摔倒。

“嫣兒，真的不是我幹的，我愛你的心天地可鑒，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。”李懷宇當場對天立下重誓。

“你騙我。”李嫣破聲吼道，整個大殿騷亂了起來。

“皇後娘娘，既然陛下都立下重誓了，相必和陛下大概沒有什麽關系，今天是娘娘大婚的日子，我想那個蘇和也不希望娘娘不開心吧。”蘇擇笑著對著李嫣說道。

李霽月癡癡的看著蘇擇，自她見到蘇擇以來，還不知道蘇擇冷冰冰的臉上會出現其他的表情，更別說這個令人感覺有些痛心的微笑。

“謝謝蘇擇殿下。”李懷宇對蘇擇為自己說話表達謝意。

“謝謝，蘇，殿下。”李嫣還是紅著眼睛，再也沒有看李懷宇一眼。

“今天是兩位大婚的日子，祝兩位百年好合、白頭偕老。”蘇擇舉起了酒杯，主動向李懷宇與李嫣進酒。

“男人都是這種東西，就喜歡漂亮的女孩子。”李霽月撇嘴數道，看著蘇擇臉上的微笑十分的不喜歡。

李嫣卻躺在李懷宇的懷中閉上了雙目，蘇擇的心臟在流血，但是卻裝作異常的冷靜。可是李嫣卻並沒有舉杯的意思，李懷宇則尷尬地看了看蘇擇，大方的笑了笑，顯得十分的無奈。

蘇擇突然想起了什麽，從懷中摸出了一個散發著冷光的明珠，瞬間照耀了整個大殿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，李霽月的雙瞳被鮫珠中那虛幻的人影給徹底占據了。

“這是？”

“難道是？”

“鮫珠。”

“傳聞難道是真的？”

“果真青木聖殿的少主有當年樸歸元之勇。”

“莫非真如傳聞中所說，蘇殿下是樸歸元轉世？”

“說不定樸歸元那等人物真的可以逆天道活出第二世。”周圍的人們眾說紛紜，顯然蘇擇以一己之力平鮫人之亂的事跡已經傳遍了大陸，更有人將蘇擇與當年的樸歸元相比。

雖然蘇擇還從未在眾人面前展現過實力，但是因為這些別人口中的事跡，他的實力早已被吹捧到了天上。

“這是我的一點心意，還望皇後娘娘收下。”蘇擇並不受這些紛擾的影響，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嫣。

“殿下手中的可是鮫珠？”李懷宇略有些驚訝的問道，雖然聽說過蘇擇的傳聞，但是面前這位青木聖殿的少主還是過於年輕，若不是看到蘇擇手中的鮫珠，顯然有些不相信。

“正是。”

“太貴重了吧。”

“無妨，放在我手中也無用，不如做了這順水人情。”

“殿下不愧為天縱奇才，孤身一人止了南海之濱的水患，功績可媲美人傑樸歸元啊。”

“陛下過譽了，僥幸而已。”

“我收下了。”李嫣卻一把從蘇擇的手中接過鮫珠，小心翼翼地護在懷中。

“嫣兒。”李懷宇眉頭微皺，雖然蘇擇說的輕巧，鮫珠可不是什麽可以送人的小禮品，這可是鮫人族傳承了數萬年的聖物，豈是說收就能收的。

“我就要。”李嫣也十分的執著。

“那多謝殿下了。”李懷宇帶著歉意看向蘇擇。

而蘇擇卻呆在了原地，一絲絲顏色從蘇擇的眼眶中抽離出去，跟著鮫珠全部落入了面前這個女子的懷中，至此以後蘇和眼中再無任何顏色，但是李嫣身上的大紅嫁衣刺得蘇擇略有些心慌。

“少主，你是不是認識皇後娘娘？”魯靈等待李懷宇與李嫣走遠了之後小聲地對蘇擇問道。

“可不是嘛，眼睛都沒有離開過。”李霽月嫉妒的聲音傳來，雖然李霽月與李嫣感情頗好，但是在這種事上，免不了會吃醋。

“不認識。”蘇擇摸了摸魯靈的腦袋說道，卻無視了李霽月。

“餵，冰塊。”李霽月嘟囔著小嘴。

“那你為什麽一直喝悶酒？”

“是啊，少主。”魯靈舉了舉空了的酒壺，裏面滴酒不剩。

“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。”蘇擇看著面前金色的酒盞中晶瑩剔透的液體，顯然並不想承認這與李嫣有關。

“魯靈將少主當做哥哥一般，能不能說給魯靈聽，讓魯靈為你分擔一些。”魯靈扭扭捏捏的說道，不敢直視蘇擇的眼睛，但還是勇敢的說了出來。

“人小鬼大。”李霽月拍了拍魯靈的腦袋。

魯靈怯懦的不再敢說話，因為之前的受騙，對李霽月有了些心理陰影。

“以後吧。”蘇擇卻至始至終沒有理會李霽月，甚至看都沒有看李霽月一眼，這讓李霽月十分的不悅。

婚禮過後，蘇擇便離開了皇宮，步過繁華熱鬧的宮殿，踏在宮外厚重的雪上，並沒有參加接下來的晚宴，李霽月牽著魯靈跟在蘇擇的身後，李霽月墨綠色的長裙在雪上緩緩地拖曳，沾上了許多雪花。

魯靈則偷偷地用小手抓住雪花向李霽月的裙擺上扔，哪知道被眼尖的李霽月立刻發現了，兩人在雪地中歡快的追逐打鬧了起來，紛飛的雪球還砸歪了蘇擇發髻。

但是身後壓碎雪花的輕盈的腳步聲引起了蘇擇的註意，蘇擇側過頭去，一位身姿婀娜的妙齡女子撐著一柄黑傘站在了蘇擇的身後。

“殿下。”

“姑娘有何事？”蘇擇眼簾微擡，沒想到姬鈴兒居然會找上了他。

“敢問殿下，蘇和真的死了嗎？”女子聲音有些顫抖，黑傘壓低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。

“死了。”蘇擇沈聲答道。

“死了？”姬鈴兒語氣一涼。

“他怎麽能就這麽死去了！”姬鈴兒咬牙切齒道，聲音有些顫抖。

“姑娘莫非和蘇和有仇？”

“人都死了還談仇有什麽意義呢？”

“多謝殿下。”姬鈴兒自嘲的笑了笑，轉身落寞地離開了。

突然寒風乍起，劍光切開空中飄零的雪花，姬鈴兒一劍擦著蘇擇的面頰刺了過去。

蘇擇沒有絲毫的反應，甚至克制了想要閃躲的本能，因為他能夠感受得到姬鈴兒的這一劍沒有絲毫的殺意。

“請殿下將我的這一劍帶給他，務必刻在他的墓碑上。”姬鈴兒的雙眼有些泛紅，卻又長舒了一口氣，徹底放下了壓在心底的陳年往事。

蘇和，蘇和，你怎麽能就這麽死去了呢？

“好。”

“少主，那個姐姐好嚇人啊。”待到姬鈴兒徹底離開了蘇擇的視野，魯靈才敢說話。

“魯靈，別亂說話。”蘇擇慍色說道。

“知道了，少主。”魯靈輕吐了下舌頭。

“艷福不淺吶，冰塊，還以為你是老實人。”李霽月在一旁冷嘲熱諷道。

“你想要如何。”蘇擇這次終於正眼看了李霽月。

“回去收拾一下，明早準備離開。”卻轉頭拍了拍魯靈的腦袋，繼續將李霽月晾在了一旁。

“那少主你呢？”

“我走走，過會兒就回來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大雪中的帝都仍舊熱鬧非凡，蘇擇一襲黑袍穿過熙熙攘攘的人流，森冷的氣息刺的周圍的人群紛紛的避讓，身後跟著一個墨綠色宮裝的美麗女子卻又吸引了大多人的目光。

“你能出皇宮嗎？”蘇擇看向身後已經相隔很遠的天玄殿。

“你說呢？”李霽月向前貼近了蘇擇一步。

蘇擇不語，繼續向前走，但是李霽月再次湊了上來，似乎已經不生昨天的氣了。

“冰塊，你是不是喜歡我皇嫂？”

蘇擇身軀猛地一震，嘴唇動了動，卻沒有發出聲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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